隴東報全媒體特約攝影 王啟寧
在如意一樣的甘肅版圖上,靈芝般開著那一片土地,就是擁有世界上最厚黃土層的慶陽。如果說,經歷過周秦漢唐的長安代表了中國的古代文化,在改革開放中崛起的深圳能夠引領中國的現(xiàn)代文明,那么但要找一個比較系統(tǒng)完整地反映中華文明的地方,我個人覺得還是非我們的甘肅慶陽莫屬。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的黃河象化石,中國最古老的新石器,十幾代周先祖的歷史積淀,為中央紅軍長征提供落腳點的陜甘邊革命根據地,正在建設中的新型能源化工基地。也許有人說,中國那么大,古典的現(xiàn)代的城市不勝枚舉,要說給華夏文明做代言,輪著誰也輪不著慶陽。兩個國家特困縣,六十多萬貧困人口,這不是明擺著給中國丟臉嗎。慶陽的貧窮落后是真的,慶陽的歷史文化積淀和存史價值也是真的,慶陽未來的發(fā)展和前途更是真的。從史前文化到現(xiàn)代文明,從農業(yè)、手工業(yè)、現(xiàn)代化工業(yè),到信息化大數(shù)據中心,從《詩經.豳風》到《高樓萬丈平地起》,我們腳下的慶陽確實有著與眾不同的稟賦和無可比擬的文化底蘊。
八百里秦川,不如董志塬邊。說的不是董志塬的自然條件,而是慶陽人樂施好善的品行。從周秦漢唐到宋元明清,隴東的糧食滋養(yǎng)了多少遠去的王朝。大革命失敗后,黨的事業(yè)又一次面臨著生死存亡的選擇,陜甘邊革命根據地重新燃起了革命的希望。把賴以活命的糧食和衣裳送給紅軍,送自己的孩子投身革命戰(zhàn)爭,只要是認準了的事情,慶陽人從來都沒有含糊過。長慶石油會戰(zhàn),國家抹掉了貧油的帽子,慶陽的良田平疇卻成了七窟窿八眼睛的廢墟。廢墟就廢墟吧,慶陽人有的是改造自然的能力,這不,十幾年工夫,就完成了一個相當于子午嶺面積的綠色再造工程。
慶陽人的勇敢和執(zhí)著在歷史上是出了名的。西漢初年,樓蘭王安歸與匈奴勾結,在絲綢之路上頻頻劫殺漢使,大將軍霍光派傅介子前往西域刺殺安歸。傅介子假稱來樓蘭賞賜,在樓蘭人的宴會上誘殺了他們的國王,西北邊境因此安定了很多年。明初御使大夫景清,因為反對燕王篡位,上朝時攜帶利刃刺殺明成祖朱棣,結果被剝皮后懸于午門,全家遭滅門之災。二十五歲的王孝錫,面對國民黨反動派的嚴刑拷打,始終表現(xiàn)出一個共產黨員的堅強不屈英雄氣概。為了保衛(wèi)紅軍轉移時埋在地下的糧食和槍支彈藥,華池南梁閻家洼子六人遭鍘,三十六人遭活埋。
“民之所欲,天必從之?!薄按簌i之動,非一羽之輕也;騏驥之速,非一足之力也?!薄暗垡蕴鞛橹疲煲悦駷樾摹!睍r常被國家領導人提及的《潛夫論》,是慶陽人王符的哲學論斷,也是寫給所有執(zhí)政者的治國方略?!吧瞎胖?,其知道者,法于陰陽,和于術數(shù),食飲有節(jié),起居有常,不妄作勞,故能形與神俱,而盡終其天年,度百歲乃去?!闭Q生于慶陽的醫(yī)學寶典《黃帝內經》講的是養(yǎng)生之道,也是順天應人的大道。
冬暖夏涼透氣性好的窯洞是黃土大地的產物,也是慶陽人延續(xù)了幾千年的居住習慣。男人在黃土地上勞作收獲,女人在窯洞里生兒育女操持家務。慶陽人愛戀土戀家,更渴望幸福美好的生活。京上廣深、新疆內蒙、寧夏西藏,包工程、開飯館、做生意、當保姆,哪里搞發(fā)展,哪里就有慶陽人的足跡。掙了錢的慶陽人不再安于土窯洞的封閉,揣上大把的錢到處買房子。北京上海的樓是樓,縣城和鄉(xiāng)鎮(zhèn)的樓也是樓。有了樓就可以住空調房、洗熱水澡、蹲衛(wèi)生馬桶。人活一輩子,為的就是過好日子,不買房不買車,拼死拼活地掙下錢干啥。慶陽人掙錢舍得花力氣,花錢舍得掏镚兒。慶陽的大街小巷到處跑的都是奔馳、寶馬。遇上周末和假期,開著甘M去西安度假的人連高速都堵了。氣得陜西人直嘀咕,慶陽人難道把金子挖出來了木,咋那么顯擺。
慶陽人對美好生活的追求,不光是自家門前的一畝三分地,自己小區(qū)里的花園和車位,而是二點七萬平方公里的生存大環(huán)境。慶陽修高速也修高鐵,重陸運也重航運,辦農場也建園區(qū),增規(guī)模也提質量。從外面回來的人說,幾年不見,土卯卯的慶陽咋變成了果園、花園、湖水和綠地。
慶陽人在住行上講究,吃穿上也不含糊。香奈兒、阿瑪尼,大城市流行啥咱慶陽人就消費啥。慶陽人招呼客人喜歡進酒店,川菜、湘菜,火鍋、中餐,喝酒、劃拳、K歌、燒烤,怎么舒服怎么來。待客豪爽過日子簡樸是慶陽文化的傳統(tǒng)。辣子水水蘸熱蒸饃是慶陽人的最愛,臊子面則是慶陽人的命根子。割麥碾場、耕地播種,坐車趕路,婚喪嫁娶、逢年過節(jié)、孩子滿月、老人過壽、款待親友,慶陽人的餐桌上永遠少不了一碗面。吃羊肉袖子一挽,心慌了窯洞里一喊。羊肉是慶陽人喜歡的另外一種美食,清湯、紅燒、手抓、干煸,十八種吃法各有各的廚藝,羊頭、大件、包子、面片子各是各的味道。從羊身上剝下來的羊皮,既是加工服裝的原料,也是慶陽文化的一個符號。
慶陽人心靈手也巧,絀香包、剪窗花、刻皮影、扎鞋墊,學啥會啥。慶陽的女子不但要上得了廳堂,下得了廚房,還要拿得住針穿得了線,還要絀得了香包和做得了刺繡。當陪房擺的繡花鞋、肚兜兜、花枕頭、花布披肩,結婚后,給孩子做的鞋帽、丈夫的荷包、婆婆的針扎,公公的煙袋,是小物件,也是大考量。手工活做到一定程度就成了藝術,農家婦女熬到頭也會成為民間藝術大師。
除了香包,剪紙也是慶陽人的一絕,窗花、門花、炕窯花、箱柜花、糧囤花,紙缸花,是裝飾也是門面,母女、婆媳是專業(yè)上的指導,也是藝術上的伙伴,花草蟲魚、動物牲畜、五谷農事,紙剪到一定程度,不但能發(fā)家致富,而且還能出國交流傳授門徒。
世事在變,慶陽也跟著變。高鐵打通了慶陽和大城市的通道,越來越多的航線便利了人們的出行。慶州、寧州、環(huán)州、原州,慶陽文化開始接續(xù)復蘇,慶陽石化公司的煉量也在擴容,蘋果、瓜子、藥材小雜糧和慶陽民俗文化產品的訂單一天比一天多。越來越美的慶陽不光是二百多萬慶陽人的幸福家園,以后也將成為更多喜歡黃土大地的中國人的故鄉(xiāng)。
付興奎,本土作家,長期致力于隴東鄉(xiāng)土散文創(chuàng)作。
在《四川文學》《華夏散文》《中國西部散文選刊》《雪蓮》等刊物上發(fā)表散文作品多篇,著有《城鄉(xiāng)紀事》《吾鄉(xiāng)吾土》《流年》《紙上的村莊》散文集多部,曾獲甘肅省黃河文學獎。